市场上看见柿子,红的像灯笼一样,不由得又想起来了西安。柿子树下面的风景和日子,年轮和岁月。
西安的郊外,那些瘦硬的土地,带着铁一样的质感,上面的建筑和农舍都被同化为一样的底色,带着西部的质感和苍凉,犹如打进去了所有历史的厚重,凝结出来的岁月的版图。这样凝重而瘦硬的土地上,几棵弯曲的钢筋一样的柿子树,吊着几片零落的叶子,风一吹,又四散飘落,只剩下果子,红的耀眼,挑在这样的景色里,激活了所有风景的风味,看起来古老而又时尚,风姿而又端庄。
这样的风景随手用相机一拍,就是田子坊的画廊里出售的一帧一帧的风景画,所有的背景都是黑白灰,唯一色彩只有红色,比如安徽的古镇的廊檐下的灯笼,或者风中的头巾,或者女子的红杉,或者花瓣,在素色的背景之中就像古典里植入了时尚,看起来明明应该是突兀,却又无比的和谐,而且风味十足。这样的效果,就好像林志玲最近做的一副广告,画面上美人的着装只有黑白或者灰,一色素色的妆容如同背景净化了人物所有的妩媚妖娆,只有一抹红唇,与其说点缀不如说是放肆的渲染着明媚。
西安的郊外,在柿子树底下走过,走出校门,走过蜿蜒的路,感觉人是从深山更深处走来,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有山风浩荡,或迎或送。
那里真的是深山,深的原始一般,是在我们伟大的校长在那里建了学校,这个社会的喧嚣才以文明和智慧的称谓被引进,然后,那附近的村民才知道他们的房子是可以出租的,以前他们都是留着给儿子去婆姨用的,同时,他们也知道了他们的猕猴桃,枣子,柿子还是可以卖的,以前吃不了就由着它们自生自落。
打那个地方走过的竟然是我的青春,真是可惜了,那儿应该拿来养老用才不算辜负。我有时候会在空山新雨之后,一路循着草丛里淙淙的流水声,一步步的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偶尔抬头看一眼云山苍苍,只是觉得唯一不和谐的一点就是我是青丝拂肩,而不是华发苍苍。一颗那样的心趁着那样的风景也想是枝头的柿子趁着那样的土地,那是我青春的画幅。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那是我一个人的业余爱好。一般的时候,我并不怎么诗意,也不怎么神经的。那时候,我们最常常做的是在校园的操场上,趴在学校的墙头,对着下面喊:我要两斤柿子。然后,墙下的田间地头,会慢慢的升上来一个树枝削好的挂钩,有些钩子还带着新鲜的叶子,下面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刚好的柿子,然后我们便把钱放在那小篮子里,再把钩子递下去。我不知道这法子是谁发明的,只是知道盛行的时候是因为学校禁止了村民们在校园内摆摊,于是他们就把摊子摆在我们校园的墙下,我们就用这样创意的法子交易了。我喜欢靠着墙,看左边是校园右边是群山,看下面层层的随着山势起伏的梯田,听着一声声简单的对答,女声婉转,男声清朗,山民们的乡音更是好听,陕西的方言多是去声,音节也重,话出口石头蹦出来一样,听以来简单的对答都掷地有声,诺言一般。山风把所有的声音都拉的很长也送的很远,听起来很有韵味,那时候,我觉得那样日子还有那么多那么厚,像是课桌上的书,永远也翻不完,谁知道转眼那样的日子也就散在风里了。
时间里一切都没有驻足,也没有挽留,我经过的风物都自有风骨也个性,我也只能欣赏,无法带走。
如今换一段时间,换一个地点,看见了同样的风物,依稀相同的风景又在眼见,只是这一帧风景,是我的思念。
时间里没有什么是可以重逢的,它只是把过去越推越远,而思念已经被流年打进里心底,然后在心里生根,在岁月里枝繁叶茂,布满另一程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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