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可消除
2015-03-15 15:45:59| 分类：
影度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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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春天分明在人间，却总是欲迎还拒，一任黄昏风和雨，也难怪易安居士说：最难将息。
一帘风雨黄昏后的沙发，带一点家居的凌乱，舒适度刚刚好，我坐在上面抱着枕头，枕头上摊开一本书。厨房里有人忙碌一缕炊烟飘向窗外如同袅袅心境等着饭菜新熟。
饭菜的好，在大快朵颐，也在细嚼慢咽；音乐的好在急管繁弦，也在轻拢慢捻；酒的好在开怀畅饮，也在细细品味；一本书的好，在迫不及待如痴如醉的看，也在慢慢翻看。一本适合慢读的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看，就像是在一个旅游景点并不着急的赶路，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情见花赏花，见柳攀柳，见鱼观鱼，见鹤调鹤，此心到处悠然。
手中的这本书，封面的那一片青黛，如果染成水墨，笼罩出一片烟雨朦胧，那一定是江南水乡，同样的黛挖粉墙规整成色块，描画出线条，那就是欧洲带着古典韵味的小镇。
wandering这个词，翻译成徜徉，真是太好了。在欧洲的街巷中徜徉。那应该是一段时间以前的欧洲，还没有被今天这么多的游人沾染，一片古色古香的真实呈现于面前，用威尼斯的水，用西班牙的橱窗，用意大利的餐馆，用罗马的教堂，用各种的色块，用尖尖的角，用常常的街道，用深深的城堡，用美丽的歌剧院，用整齐的花园，用青翠的绿，用咖啡的香味，用狂欢节，用墓地，用通往布拉格的小路，用卢森堡的风景，用德国的田野以及田野上的天空，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一个女子，被西方的风拂过耳边的黑发，徜徉其中，抬头对上威尼斯的雨，那不勒斯的夏，城墙和弄堂之中的罗马，建筑中的苏黎世，在换岗的英国皇家士兵，空巷中的布达佩斯，陆离的创意的缤纷的各色的橱窗和咖啡厅，还有迎面而来擦肩而去的路人，便是俩街头的出租车都没有忘记送上一份带着情趣的欣赏，或走或停，有赶路也有随心所之，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拐角，因为一点不经意的触动，眉眼盈盈处，低头思故乡。
她对着威尼斯的绸缎一样的碧水，说:能不忆江南？她会看着苏黎世的悠闲想桃花源。她站在倒塌的柏林墙下，说：与无声中听惊雷。她看到街道的繁华会想起来上海，就是一丝菜肴入味，也总是会想起来中国的味精酱油，蓝天沉下洁白的云朵，她说在欧洲就是像油画，如果铺在中国的田野上就成了山水画。
你站在桥头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打开一本书，也是这样的明月打开窗子一样，书里的人在街头看风景，书外的人看人与风景和在一起的画图。我看着一个女子眼睛里的欧洲，也看着走在欧洲路上的那个人。看着她在细雨中思念，在阳光中漫步，在街头行走，在黑暗中摸索，在机场里等待，在咖啡香中品味世间滋味，在田野上奔驰，在凝眸处沉思。
想起来当年草木春深的校园深处，夏日的树影之下青石板的桌子上把《千年一叹》看到结尾，是余秋雨对着喜马拉雅的欢呼为归来。在一刹那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一个人踏遍万水千山，其实都不仅仅是为了路上的风景。他是游览了断井残垣深处的文明，是在感慨，但不仅仅是为了那里沧桑变迁，虽然那些已经很值得感慨，而是为了对比，为了思索，为了自己所处的这一放土地，才去看，无想，去寻常，去追逐，若不是他的这一方土地有着相同的悠久，他未必会去千里跋涉。
从来都没有一个民族像中国人一样，走完了天下的路，都像是在寻找回家的门，也从来没有一个民族像中国人一样，离开了家乡，走出了国门，却像是走进了深深浅浅的乡愁，看明月千里，都为思故乡，那些经典，那些地方，那些美好，那些明媚，那些整齐，那些沉淀，因为有一个地方可以对比，可以思念，可以勾起对一个地方的怀念，所以，亲切，所以起了亲近的心思，不然，也就是看看。
所有的怀念都是触景而生，自然的如同清风流水，波澜不惊，并不浓重，也不觉伤怀，却能感觉到一个地方就是沉在一个人的心底，她不需要刻意的去想，它也会来，每一个中国人，只是一旦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成长，便是有机会走过万水千山，也很难再走出那一片乡愁。
有花的地放会起春思，有雨的地方总会忆江南，有风的地方万一见了风前絮，有树的地方怎能不想露湿了芭蕉雨打梧桐，有水的地方总是会想起但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一个中国人便是朝外走，走着走着也会把整个世界走成一个人的还乡梦。当我们那么习惯用这种语言来表达最为贴近肺腑的语言，哪里还真能离开？
看书看到随意处，遍地荷花，只见柳影，满树黄鹂婉转，只见絮飞空濛，硕果累累枝头上，只是寻落红，在一本异国风情的旅游里，只见乡思点点，半随流水半随风。
刚才看书时候，有人从厨房里问过来一句话，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确定是什么。现在合上书，才听到分明的一句：吃饭了。
桌子上是简单的西餐，土豆，鸡肉，咖喱，还有碧色盈盈的蔬菜沙拉，淋了一点什么酱，越发新鲜得如同一盘春色几许。
我放下书，看着张罗着开饭欧洲小伙子，心里想，这里与他有何尝不是异国他乡，他只身在此，可不一样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吗？只是他如此年轻，带着年轻的明媚乐观，欧洲人的性格带着欧洲人的独立坚强，欧洲开拓的文化观也几乎不见任何的多愁善感，怕是没有乡愁这个词，他应该不会去想这些，只是，眼前手工做的家常的西餐，与他而言，有何尝不是家乡菜，怎见得，刚才，他一个人在厨房，就不是给自己一个空间，独自思故乡？
去问，听他带说起，这些菜他也是第一次做，一做便成功，可能是因为以前在家里见妈妈和奶奶常常做的原因。此刻，他坐在上海屋檐下，心里也许是成长岁月中的那一处风雨黄昏下温暖的欧洲小院吧。
文化是不同。
可作为人，感觉总有共通之处。
乡愁这个词，就算为中国所独有。
可乡思，却是我们共同的语言。
酒足饭饱。抱着书走在雨后的南京路上。想着此刻，不知道在那一处的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我眼前的这满目繁华也许正是他们思念的故土，三月烟雨乍暖还寒时候，也许正是他们思念的季节。
此情无计可消除。
也没有人真的想从心底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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