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有一个不怎么被人注意的奇怪的现象,有一个很无趣的人和她的很是有趣的影子很不和谐的走过上海的大街和小巷,马路和弄堂。
那个人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见万物不见有反应,笨笨的,钝钝的,俨然木质的构造,那条不得不跟着她的本应该是单薄的影子却很是活波。
她们一起从外面回来。人闷闷的对影子说:“每天吵着让我带你出去,看吧,外面总是一点儿可观的东西也没有吧。”
影子简直是叫了起来,因为激动折射到墙上都快变成立体的了,影子说:“天哪,天哪,我可怜的主人,难道你美丽的眼睛真的退化到只是装饰品了吗?你难道真的没有看见今天的街道有多么的有意思吗?”
人忍不住的笑起来;“太夸张了吧,你?我就出去买了一个早点,路过几个买衣服的小店,你总不会告诉我我们刚刚看过的灰灰的小店有什么好看的衣服吧?”
影子简直忍不住的开心的大笑起来:“衣服当然是没有任何可观的地方,不过那个模特却很是有趣,天底下怎么有那么丑的模特呀,啊啊啊啊,那也叫模特呀,竟然还是站在门的旁边,那么脏,竟然还穿着一件大红的连衣裙,而且那样式是我二十年前在你们乡下看见你的那些大婶们穿的,那样不折不扣的俗气的花纹,主人呀,如果那样的妆容也可以做摆在门口的模特,我简直觉得你都应该自负一下美貌。”
身为主人的家伙一下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听见满屋子里都是影子兴高采烈的演说:“而且,你不是还去修了一下鞋子吗?那个小摊子实在也很是有趣的,我正在观察,却发现我们的后面上演了更加精彩的戏码。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运货的小车,一个是摩托车,擦肩而过,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怎么碰了一下,然后就站在那里,骂起来了,天哪,天哪,破口大骂呀,语言之外还加肢体语言呢,一个双脚钉在地上,一个是金鸡独立,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对方,气壮山河的感觉呢,主人,而且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呀,一直骂了十几分钟,擦了一下没有出任何的问题就站在那里骂出问题来,真有意思呀,你不知道呀,全街多少人那,只有你呀主人,坐在那里专心的等着你被修好的鞋子,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错过了那么风生水起的一场街骂。”
那个做主人的微微的皱了一下自己并不秀气也不修长的眉毛,低低的说:无聊。
不管无聊不无聊,事情总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人默默的走着,走在世界里却是一副游离在世界外面的样子,一条影子紧紧的随着她东张西望,兴高采烈,见什么都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和热情。
她们走过闹市,人只管默默的走,影子就在下面喊着:快看那,主人,前面一个老奶奶背着三个垃圾袋,那个老奶奶那么矮,而且她竟然还带着眼镜,而且这个老奶奶衣服还穿的那么整齐呀,你别慌着赶路呀主人,看一下,看一下,万一一会儿她被累倒了,你好歹能打个报警电话不是。
她们走过路口,人只管默默的走着,影子在下面又喊又叫:“主人快看呀,对面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整天在天桥上乞讨的残疾人,他的衣服搭在肩膀上,他竟然还在笑着呢主人,他笑着比他苦着脸说可怜可怜我的时候帅气那么多呀,主人。”
她们一起走过大街,人只管默默的走着,影子又在下面喊着:“主人快看,对面花坛傍边坐在的那个外国姑娘多漂亮呀,不是她漂亮,是她怎么就那么会选择地方,你看她身边的花都开了趁着她好漂亮的,主人,如果那一天你也累了在路边歇息,你也选择花坛边这样坐着好不好?好不好吗?主人,这样我就会被放进花里了呀。”
天都那么晚了,两个人回家,人只管匆匆的赶路,影子又在下面嚷嚷起来:主人快看,那不是天桥上那个要钱的残疾人吗?他不是瘫痪的吗?他竟然可以站起来走路呀,他,原来是骗人的,亏你白天还给他钱了呢?真是气死我了,不过,不过,就算是被骗了也比一个人真的残疾了要好一点是不是主人?”
反正每天都是这样了,那条影子说话,那个夸张,那个活波,那个聒噪,那个抑扬顿挫,那个千回百转,那个起承转合,真是非一般的生动呀。就因为每天都没有办法摆脱这样的一条影子,那个人就算是一个人生活着也还没有孤独到不可忍受的地步,事实上,那个人有时候真的觉得快要被她的影子啰嗦死了,但是没有办法呀,人拿影子有什么办法?又没有地方可以买割掉影子的机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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